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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知道[哥哥]这样物品的用法吗?”阮清越的声音永远都是清清淡淡的平静,即便是在问这么无厘头的话时。我仍是倚着窗,不抬头,不说话,更不回头。

 十五岁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冷静,需要平静,更需要安静。窗外是圣诞的烟火。

 家家户户,街街巷巷,热闹异常。我的眼眶很拥挤,眼泪正颗颗粒粒地往外跳,争先恐后。阮清越走过来,替我开了空调。

 “关掉!”这样的冬夜,只穿薄薄的红色风衣,即便在房间里,也还是冷的。可我不要温暖,不要光明,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要…

 阮清越并没有像我所担心的那样也顺便打开灯,就那么静静地在窗外明明暗暗焰火的余光里向我走过来。

 十七岁少年的清新秀朗,在他身上凝出薄淡的冷香。我一向敬若神只的哥哥,就那么平静地扶住我,将我是泪痕的脸按上他的肩“你可以这么用,”他说。

 他竟然只穿了衬衣,即便衣料极好,也不住我的眼泪浸润,微地透出他的肌理和体温。

 如果没有在哭,没有在难过,这样暧昧的情境,我肯定又要兄妹恋、伦理剧地想来想去了。可现在,我没心情。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放肆地将眼睛在他肩臂上一通蹭,只是抬了头,侧过脸,拒绝太过亲近的接触──即便知道他的善意一向极少,应该珍惜。

 但阮清越并不肯让我逃。优华中学以疏冷俊逸闻名的三届学生会长,就那么静静地拉住我的双手,强迫我环向他身后“也可以这么用。”

 如果没有在哭,没有在难过,这样暧昧的情境,我的口水会和鼻血一起沾染在他浅蓝色的襟上。

 也许应该要推开的,可是左手向上一下,触到棉质衬衣下温热亭匀的肤质,右手往下一滑,顺着他纤细劲瘦的线落下,碰到磨砂的鳄鱼皮带似硬似软的质感时,我居然真的鬼使神差地抱住了。

 如果摒除外间的烟花鸣爆声,不理会外面偶尔会传来的孩童嘻笑声,那么,万籁俱寂。所以,我一定是幻听了。我没有听见阮清越在我抱住他时轻轻回抱住我,低低哼笑:“筱羽,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权力?”

 我没有听见他说:“你的恋情天地,我想加入;你到底爱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干预。”

 ---“商筱羽!”古人每天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会不会是如那种[雄一唱天下白]的豪壮?我不知道。但每天清晨传入我耳朵的第一声尖叫,都是来自我那俊美冰冷的完美哥哥──阮清越。

 为示兄妹情深,他常常会兄代禽职地叫我起。这种依依关切的戏码,自我进入小学开始,就屡演不鲜,久而久之,连爸妈都没什么感觉了。

 眼睛,我努力在那厮第NN度不顾风度地闯进本淑女香闺时笑出今晨第一个灿烂:“HI!老哥,早安哪!”情节依旧,阮清越冷冷地盯住我的眼睛,妄图以冷凝室内空气来迫自家亲爱滴异姓妹妹识错反省。

 本来,大清早的就这样被人瞪,确实是很伤神的没错啦!可是──我说亲耐滴长兄啊!这一手你已经用过,嗯,算算有六七年了好不好?怕天怕地怕空气也不可能再怕你了嘛!

 瞪人,瞪人,就只会瞪人,哼…眼睛大了不起啊?我,我也会──好啦,你比较会瞪…所以我只好第一千零一次地低头忏悔:“好啦,对不起!”

 阮清越冷冷地哼一声,第一千一百零一次将手里的一叠信封朝我劈头盖脸一扔,也不再看一眼如同天女散花般飘飞四散的信封有没有哪个锐角会伤人,就转身去书桌翻我书包,搜查我收受的贿赂饼干零食什么的。

 我伸手捂住脸,在天飞信中重新倒回软绵绵的枕头──每一天,都一样。可是如果每一天都一样,我又何必每一天都要冒着被他扔信封时一不小心甩正脸庞顺带毁我容的危险来偷情书到他书包呢?

 眼睛从指间瞟到他因为没搜着任何可疑物品而有些怔忡忿恨的表情,我很努力地咬着被角一脸无奈加委屈。实在是没法不委屈!这样子憋笑实在是太无奈了!

 会内伤的!哪有那么衰的?都几年了还这么轻易被逮?昨天我收的,是…是──眼睛直直地望住拎在阮清越那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殆拳柔道什么都会的漂亮手指间包着《英语》封皮的书上,我松开捂住面孔的手,咬咬嘴,很努力地泪光闪闪,闪给他看:“哥…”

 拖长声音,语调软软,我学恩熙越学越像,完完全全都是阮清越的功劳。真的,哪天如果我因为扮苦情女主角而荣获奥斯卡奖项什么的,我一定一定会出所有的钱,请一个团的保镖来揍阮清越一顿海的!“为一本破书,卖我?”

 阮清越不为所动,一张小白脸皮笑不笑的冷冷看我,扯下伪装用的书皮,熟练地拉开落地窗帘,推开窗──我辛辛苦苦讹来才只看了不到1/3的《漫画公主》就这么在我眼前完美地演绎了一把传说中的绝抛物线──飞出去了!

 “砰──哗!”似乎降落不是很顺利,我和阮清越都清晰地听到了类似物品砸碎玻璃的声音。

 “哎呀!谁!是谁在扔东西哪?”愤怒的声音在楼下清晰地响起。我真的不得不佩服阮帅哥一把了──我只住在三楼好不好?我们家还有院子好不好?

 阮公子你怎么随随便便扔本书都能砸了人家玻璃?可我的哀怨阮清越显然并无同感,只是冷冷地盯住我。唉!有阮清越那只孔雀哥哥在,道歉永远只有我的份。

 “对不起,对不起!”我穿着睡裙赤脚一溜小跑趴到窗口“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并了三手指到太阳位置,本来还要赌咒地说“不然天打雷劈”

 来小咒阮清越一把的话,却在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那辆碎了挡风玻璃的可怜车上下来时,变成口水往回咽了咽,很诚恳地维持着脸婉转柔弱的歉疚努力往楼下看。

 眼镜,眼镜!呜…为什么我明明醒过来了却不戴上眼镜就往窗口跳呢?现在有帅哥都不能看了!

 但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只淡淡往我这边瞟了一眼,就继续从容不迫地往我家客厅走。但,就是一回眸一抬眼的样子,我已经能够铁口直断──帅哥!一定是帅哥!

 努力再努力地向前探了探身,却一不小心被窗棂硌住这几天刚刚萌出来的一点点第二征的倾向,痛得倒一口冷气,眼泪汪汪,泪花飞转。

 “花痴!”阮清越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地打碎我的神往。我毫不客气地回头怒瞪他:“阮清越,今早我们已经扯平了!你个冷血动物再敢侮辱我人格我可告诉妈妈了!”

 真不知道班里女生们HC他些什么,除了一张好看面孔,一把好听声音,一副竹竿身材,一屋奖杯奖章,阮清越这个人,真是暴乏味已极。

 《断背山》他不看,《王的男人》他不瞧,我所欣赏我所爱的一切一切,全都被他怀疑鄙视并且嗤之以鼻。

 看吧,我才一说话,就又被他揶揄了:“告诉爸爸吧,爸爸比较可能会理你。”说完迈着标准猫步,背影都对我轻蔑已极地飘飘摇摇,从容离去。可他说的没错,妈妈确实不大可能会理我。

 所以我更痛恨阮清越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卑劣行径。---我和阮清越在同一所私立学校,他高一,在高中部,我初二,在初中部,隔墙而已。据说是为了方便。

 可是方便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因为坐爸爸的顺风车去学校的人,是阮清越;我按妈妈的说法,要有适当的锻炼,所以基本上每年都会有一辆全新的安琪儿自行车──

 如果不小心丢了,也可能是多辆,所以,不管我有多少次[不小心],坐车去学校的虚荣,都极少能落在我头上。

 今天是下学期的第一天,也就是说:我的美妙暑假,结束了。也可以说:新学年新气象,结识新帅哥的机会来了!我一向都很乐观。

 不理会阮清越一大清早就对我咆哮的晦气,我拉上浅紫绯底粉樱花瓣雕空绣的窗帘,埋头在衣柜里搜衣服──管他坐车骑车呢,管他呢!商筱羽永远最闪亮!

 白色艾格无袖短背心,浅蓝淑女屋东京街头02款长裙,达芙妮的花语系粉紫小坡跟绕带凉鞋。

 微带自然卷的及肩长发在脑后扎成偏右方向,往手腕依次套上黄、白、绿三个幸运树漆镯环,我垂着睫在全身镜前将脸扬成45度角华丽丽滴练习微笑,提着裙角尝试了几次欧洲宫廷礼仪才打开门──新学期,崭新的商筱羽公主驾到!唷呵唷呵!殿下!

 -早餐是在二楼的小餐桌,妈妈和阮清越已经在了。燕麦面包、煎蛋、火腿片、三明治、麦片粥、果酱、鱼籽酱…

 我在心里悄悄叹口气,收回口水,端端正正地坐上椅子,接过秦阿姨递过来的餐巾,铺到膝上,维持淑女仪态,按往常的习惯小块小块地切一个煎蛋,吃一个小白麦包,喝小半碗无糖麦片粥。

 食不言寝不语,妈妈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了,才庄娴温雅地用餐巾轻轻按按嘴角,对我拧了(不是皱,皱会有皱纹)秀气美丽的眉“你是学生,上学怎么能戴这种东西?”

 哦喔,我刚才对着镜子臭美完忘了摘下来了──惨!顾不得嘴里还刚含了粥,为保镯子,我只能拼了小命往下捋。

 因为手臂纤细,又爱漂亮,才故意选了最细的镯子,平时戴上除下时慢条斯理还没问题,现在一使蛮力,镯子恰和手臂相互标榜的缺点就体现出来了,硬生生卡在手腕上,瞬间磨红皮肤,疼得像蜕皮。

 可是不又不行,妈妈盯着呢!正面红耳赤时,阮清越也擦擦嘴角开口了:“今天只是去注册,不必那么急。你有一整天的时间──”虽然还是风凉话,但多少也算是解围,我感动地抬头看他,热泪盈眶。

 正想谢他救命之恩时,妈妈已经起身上楼了,阮清越也跟过去,路过我身边,低低声音丢下一句:“胖得连镯子都捋不下来了,下学期改蹬独轮车吧!”

 我靠!江山易改,本难移,阮清越怎么可能改得了他的刻薄天!本公主158身高,35KG体重,这样的标准身材还需要减肥吗?需要吗?需要吗?咬着锡银汤匙,我很认真而悲痛地结束了9月1的第一次十秒沉思。 lUHa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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