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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山林之行
  天快亮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

 在山林中歇了一宿的众人加快速度整队,披上蓑衣,冒雨继续赶路。

 赵暮染在出发前小声询问了宋钊身体状况,确认昨夜那颗‘假药’对他身体没有妨碍,才算放下心来。只是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时刻伴在宋钊身侧,赶路中一直与他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安王惊奇的发现这点,诧异后在心里嘿嘿一笑。

 女儿这是对那臭小子新鲜劲过去了吧,他就说一白面小生,有什么好吸引人的。

 安王暗中自得宋钊受了冷待,当事人亦有察觉,心境却还算平和。昨夜赵暮染去而复返,宋钊便明白她并没因自己的越礼生气,她现在的表现估计是惊吓和别扭为多,她子再直不拘小节,始终还是个姑娘家。

 何况他行事那样孟,即使事出有因,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宋钊到底还是对自己失态懊恼的,斗笠下凤眸微暗,用视线几次追逐少女的身影后,抿直了,将意注力转为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上。

 他抬眼望向远处。

 天际乌云连绵,着大地。

 ——渭州地界雨还在下。

 他凤眼微扬,有辉光自眸底亮起,却又很快化作一片冷

 在快进入渭州界时,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斥侯早已在一边等着,见到为守的安王上前行礼禀道:“殿下,到此不能再前行了,我们得从这上山。”

 安王抹了把脸上冰冷的雨水,看向眼前方被渐大雨势朦胧了的山道:“怎么了。”

 按着计划,再跑上两刻钟,从那边上山翻过渭州界,能最快到达他想去的地方。

 斥候说:“前方有山体塌方,几乎将整条道埋了,只留有一匹马通过的空。我们人数众多,怕经过时会震动已松的沙土。”这时的雨比早上也更大了,若是山泥再滑下来,太过危险。

 塌方。

 安王凝眉,想到女儿昨给他看的那副画,神色严肃地回头看了眼宋钊。雨帘中,青年微仰着头,似乎是在看天空。

 “传令下去,进山。”安王吩咐着也抬头看了眼,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千名兵下马,有序牵着马进入山林,在隐蔽的林间将马拴好再重新整队,准备轻装越山。

 闵槐从怀里摸出用油纸护着的舆图,避着雨辨认:“殿下,偏得不多。”他指了指所在方位。

 安王眯着眼看舆图标红的位置,“能在天黑前到达,一切按原计划。”

 天黑前到达,休整半宿,趁凌晨人精神最放松的时候可以一举进攻。

 他倒要看看整了这出后,那帮孙子还敢不敢再以匪贼的流言来他庆州城百姓的心!

 闵槐心底亦隐隐兴奋,转身去传令。

 不远处,赵暮染低眉在检查身上的行装,确认无失后侧头去看宋钊。青年正打开水袋,雨水沿着他帽檐滴落成线,模糊了他的面容。

 她眨了眨眼,惦记他的伤,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不想他在此时也看了过来。她心头猛然一跳,低头将手探向间,装作要取水袋的样子。

 宋钊就抬步走过去,将手里的水袋递到她眼前,“给。”

 赵暮染动作一顿,快速接过,仰头抿了小口。

 冰凉的体在口腔中微微发热。

 她一怔。

 酒?

 “我刚才找蔚护卫要的,驱寒。”青年声音在雨中响起,清越悦耳。

 赵暮染便又抿了一口,递回去,在他接过时想到他的伤:“你没有关系吗,背后的伤…”要是知道天气会这样恶劣,就不该让他来的。

 宋钊已仰头,闻言看向她,在她注视的目光下往嘴里灌了口酒才道:“没关系。”

 赵暮染看见他喝酒时滚动的喉结,看见他抬手拭去角的晶亮琼,心头莫名又重重跳一下。

 后边传来整队结束的动静,她忙撇开眼,伸手去将靠在树前的红缨握住要背背后。可手碰触到冰凉坚硬的身时,猛地一下又缩了回来。

 戚远就站在边上和蔚明说话,失去支撑的红缨重重砸到他脚面,把没准备的戚远砸得直接跳开一步。

 一边的蔚明看清凶器:…

 郡主居然没握住?!

 ——肯定是幻觉。

 赵暮染就感觉到一直注视她的那道目光似乎烧灼了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昨夜的情形,手心似乎也在发烫,被她负在身后。

 宋钊看着笑了出声。

 很轻,混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赵暮染却还是清晰听见了。面对千军万马都没退怯的她,居然有要落跑的冲动。

 角翘起的郎君走到她身后,拾起那份量不轻的长,亲手帮她背到身后。借着此时的彼此相近,他弯了,在她耳边说:“你别不自在,我也从来没有过。”没有过那种让他如蚁噬,却酥麻愉悦的经历。

 宋钊说完便退开。

 赵暮染斗笠下的脸霎时通红,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我去父王那看看。”

 还是落荒而逃了。

 宋钊没忍住抵拳低笑,会害羞的赵暮染,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可爱。

 **

 山林越往深处走越岖崎,众人一脚深一脚浅,披着蓑衣亦抵挡不住雨水的寒意,身上的衣裳慢慢被意渗透。和着汗水,黏黏糊糊贴在肌肤上。

 赵暮染扯了扯襟口,侧头看到宋钊稳稳跟在身后,她心头微宽,对初遇他时那种孱弱有所改观。他身体似乎就像他所说,只要旧疾不犯的时候,与常人无碍。或者比常人体力还要更好些。

 能在山林中跟着他们疾行,就十分出色了。想着,心头居然有丝窃喜,她眼光哪有她父王想的差。

 箭步如飞的安王亦发现了宋钊体能不错,见女儿频频回头,心头对宋钊那点赞赏全部消散,突然往身后喊了句:“加快速度!”

 整个队列顿时步调变快,宋钊的身形就被许多士兵越过。

 安王瞧着淹没在人群的青年,冷哼一声,还以为他真多大本事呢。

 可他想法还没落下,就见一道身影穿过士兵,又不紧不慢跟回在了他女儿身后。

 安王:…

 脸有点疼。

 还没得瑟完就被打脸的安王心间郁郁,扭了头只看前方,眼中那分轻视散去,目光微厉。

 那臭小子,果然表里不一。

 雨势不减,天地间都朦胧一片。庆州军安安静静在林间穿梭,大半的路程中途只停了三回,喝口水啃口干粮又再度出发,到目的地时离原定计划还早了小半时辰。

 下了整的雨也终于收敛,化作细丝飘落,如棉絮一般。

 士兵们就地取材,削了树枝,扯开雨布搭就一批避雨的地方。

 宋钊与赵暮染跟着安王在简单的帐营内,安王对着舆图与闵槐低语,是在确定进攻路线。

 离此处不足二十里的地方就是此番要攻陷之地。

 那是一处被僻开凹陷地,极隐秘,建有寨落。

 安王知道此处也是偶然。

 那阵子边陲安静,夏国怂在窝里,他从边陲回来兴起就跑到这山林狩猎,顺带熟悉地势。不知不觉就越过了渭州界,意外发现林间居然有人活动的踪迹。

 他就带着几位副将一路追踪,见到了这规模不小的地方。

 一开始,他以为是匪窝,又不是他所管辖的地界,便兴致缺缺不想管了。哪知却是看见穿着本朝士兵制服的人自寨中而出,让他起了疑。

 后来多番探听,他才知道这居然是镇守渭州的薛冲一支兵,数约莫过千,在林间砍砍伐伐,不知道搞什么。

 碍于不想打草惊蛇,安王就没让手下过于深入探查,只是记住了这个事。

 后来,从庆州界开始传有匪贼,不少村庄都被掠抢。他派人调查,并没有发现传言中那样的事,可谣言却传越烈,亦有近边界村庄的害怕而躲牵进城。他只是稍作想便知这是有人故意在散播,意途动摇庆州人心。

 这种下三滥手段,他本不理睬,哪知前两天传来了皇帝要给女儿赐婚的消息。在眼前的局势中,他首先便是想到这离庆州极近的寨落,极大可能成为隐患。

 特别是他不清楚这里面都是在做什么。

 所以他便发了狠,管他薛冲是不是得了旨意趁赐婚的要作妖,准备先下手为强,把这座山占了肯定没差。

 如果皇帝要怪责下来,他倒打一耙,说山里这批是抢了他地界的土匪,皇帝再气也奈何不了他。何况他和薛冲也是两两相厌,那些流言更是和薛冲不了干系。

 就是趁机要他又怎滴了!

 难道那薛王八还敢真伸头咬他一口?安王想得怒意起,心间冷笑。

 他哪里是那么好算计的!

 闵副将一众感觉到他身上变凌厉的气势,相视一眼,亦摩拳擦掌。

 到入夜时分,雨终于收了,乌云被风吹散,慢慢显出月光。

 整个休整的营帐寂静,偶时响起换岗下来的士兵呼噜声。

 赵暮染抱着红缨靠在树墩前睡,宋钊在暗夜睁开眼,安静坐起身。

 他环视一圈,安王在不远处的帐中,闵副将闭目守在他身边,两人应该是浅眠。周边有值夜的侍卫来回巡视。

 他就抬头看了看天色,视线最后落在眉宇舒展的少女面容上。

 月华轻纱一般照在她脸上,将她俏丽的五官映得越发精致,肌肤莹玉生辉。可他知道,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曾经历过血腥的战争,见过外人所不知的残酷。

 这些年,他小心翼翼,连打听不都敢,如今回想起来心头就是一片沉重。如若他能早些知道这些,他一定会更早出现在她跟前。

 视她若珍宝,决不让她面对危险。

 宋钊想着,心间发厉,动作极轻移到她身边,只静静看她。好大会,他神色决然,借着夜没有惊动任何人远离了营地。

 赵暮染是被安王叫醒的。

 她昨夜整宿未眠,白体力精力消耗巨大,竟是睡得无比香甜。

 安王见她瞪瞪睁开眼,伸手去她头发,“该出发了,到了前边,你守着林中不必现身。”

 赵暮染这才伸了个懒站起来,四周看了几眼,见着士兵们身上除了武器,连水囊都卸下了。

 是作战的准备。

 她正点头应好,突然间反应过来缺了什么。

 她又四处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她想见的人。

 “不必要找了。”安王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赵暮染猛地抬头,看到自家父王严肃的表情,她心惊得眼皮都在跳动。

 安王朝神色一僵的女儿道:“所有人都没有见到他。”说着,角掀起了讥讽的弧度,视线落在远处依稀出轮廓的寨落。

 赵暮染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远处,旋即闭了闭眼道:“您一口应下,允他随军,用意是在此?”

 一场试探… lUhA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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