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学习材料了呵。”
次⽇刚上班,美萍便捧着一摞《祝词贺语辞典》发给大家。
“都认真学习呵,回头我要一一检查们你的学习体会的。”她边分发边说。
马青在正和丁小鲁谈工作:“五星上将的军服有了,M-1步

也有了,美式吉普也搞到了。在现就差几⾝中将、少将的军服。我到北影道具库看了,美式军装都被上戏的剧组借出去了,有只国民

的军服。”
“国民

的也可以。”丁小鲁说“但定一得是解放战争时期的。”
“行刑室也联系了。”马青又说“老虎凳、竹签子、⿇绳⽪鞭都搞到了,再买把烙铁就齐了,先说好不可能完全尊重历史,烙铁只能电烙铁。”
“可以,”丁小鲁说“大概齐嘛,是那意思就行了。”
“目前成问题是的这几条:沿途⾼呼口号有关方面有没批准。”
“你应该跟们他讲,口号们我都审查过了,有没问题,是都‘打倒国民

’‘共产

万岁’之类的,也就是‘二十年之后又是条好汉’耝俗点。”
“我跟们他讲了,不行。有还,节前不许放鞭炮,

毙是是不考虑改绞刑?实其这也

过瘾的。”
“最好是还

毙,是这客户再三強调的,再争取争取,做做有关方面的工作。法场呢?
和菜市口

通队联系了么?“
“于观说了,不必去菜市口,拉到郊外随便找个一山清⽔秀唱起歌剧也不奇怪的地方就行了。”
“采景的工作还要抓紧。”
“我会的。”
“大家静一静呵,我说几句。”在正和冯小刚嘀咕的于观站来起,手扶着桌子对大家说:“今天上午们我就不营业了,集中来起开个会。刚才我和冯先生研究了,们我
始开营业以来,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时同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们我认为有必要在大规模开展业务前以总结下一前一段的工作,澄清一些是非问题。”
“我今天经已和个一客户约好了,上午去她家谈为什么总有人嫉妒的她问题。”杨重说。
“这个,改个时间吧。”于观挥手让杨重坐下“你尤其不能走,今天这个会主要是谈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杨重不服气地小声嘟哝。
于观严肃地扫了大家一眼,看到会场静了下来,始开说:“前一段的工作情况总的来说是不错的,是有成绩的。同志们大多数都表现得很投⼊,很忘我。特别是一些去过表现不好的同志,在这阶段工作中表现出了很大的⼲劲和创新精神。在这里我特别要表扬马青,不但工作主动,下了班后仍然坚持捧人,拿同事练兵。这就很好嘛,就是要在们我內部首先创造出一种互相吹捧的气氛。正人先须正己,要求别人做到的己自应该首先做到,我认为马青带了好头,应该表扬。”
大家的眼睛起一转向马青,马青害羞地低下头。
“但是——”于观的语气严厉了“也有那么一些人,表现得不好,很不好。在这里我就不点他的名字了,大家可能也猜得出我说是的谁。”
“我么。”杨重说“你还没‘但是’我就经已猜出来了,总共就么这五六个人。”
“既然你己自跳出来了,们我不妨就公开指名道姓说地,这也符合们我中有问题摆到桌面上谈的传统。杨重,我对你的表现很不満意!数你怪话多,牢

満腹,⼲起工作来瞧你那个不情愿的样子。同志找你切磋业务你什么态度?”
杨重和马青热烈握手。
“马青你不要和他握手。你不要笑杨重,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我是无所谓嘛,是不装的。”杨重说。
众人一阵小声窃笑。
“严肃点!”于观喊“是这在开会。们我有些同志就是是非观念模糊,谁受了批评他就忙不迭跑去过表示同情。我看们我这个小小的单位里歪风琊气也很厉害。”
大家不笑了,低下头都不吭声。
于观又说:“我还要说你,杨重。我看你是有没放下包袱,背着个老沉老大的箱子过河。像个満族女人,头发梳得很⾼,脚上穿着花盆底鞋,一步三扭,弱不噤风,这个样子么怎能适应新形势?你有什么丢不下的?你那个箱子装的是都什么宝贝?抖落出来让大家看看。
究竟是宝贝呢是还破烂?我看是不什么值钱的东西。“
于观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我再三对同志们讲,要舍得己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人死灯灭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嘛。有些同志就是像个地主老财,终⾝只恨聚无多,不但聚,他还要蔵,挖很深的洞子埋。把己自那点宝贝蔵得严严的,秘不示人,打算子子孙孙传下去么?今天们我就是要发动群众打土豪分田地。你是不宝贝么?你是不舍不得么?对不起,我就是要搞光你。”
于观

胳膊挽袖子虎着个脸瞪着杨重“你不动手老子可要动手了,搞你个倾家

产!”
冯小刚说:“当然们我
样这做的目的,是还
了为治病救人,大家不要为以
是这在有意整谁。”
于观说:“如不此们我的事业就不能发展!这就如同⾝在场战,同志们都舍生忘死地往前冲,你个一人脑子里是总盘算老婆孩子发财保命,这就是对在正流⾎牺牲的战友的背叛!
道知
场战上对临阵畏缩的逃兵么怎处置么?“
冯小刚把脸转向大家“都谈谈,大家都谈谈,这也是考验每个人的立场和态度,是站在民人一边呢是还跑到民人的反面去。”
“我说说吧,”刘美萍先开了口“刚才听了于观同志的一席话,我得觉很受教育,也很受震动。于观同志然虽是在批评杨重,但我得觉同样的问题也在己自⾝上不同程度地存在。去过吧,总得觉
己自

红苗壮,又是个苦孩子,不会有什么私心…”
“慢,慢,美萍,”于观打断她“你先不要急于检讨,们我
是不要搞人人过关。你的问题这次不谈,先集中火力打杨重的土豪,不要混淆两种不同

质矛盾。”
“我得觉吧,杨重从骨子里瞧不起捧人工作,认为低人一等。”美萍扭捏说地。
“有没,我有没。”杨重议抗。
“你不要打断别人,呆会儿专门有时间给你讲。”于观喝住他。
“是样这的杨重同志。”美萍道“你不承认,我也看得出来。我得觉你虚荣心特别強,平时就有点知识分子的自命清⾼,不爱理人。”
“你才是知识分子呢!我初中文化程度么怎成知识分子了?”杨重火了“诬陷嘛。”
“是不知识分子,一⾝知识分子⽑病更要不得。”马青说“我得觉美萍说得没错,但还没说到点子上。你那个虚荣心是不知识分子的,而是彻头彻尾小布尔乔亚虚荣心!你到农贸市场买菜连价钱都不好意思问嘛,不管开价多少丢了钱就走。”
“这也是资产阶级阔少作风。”于观在笔记本上记上一条。
“我同情劳动民人,乐意多给们他几个。”
“你那叫同情?你那叫伪善,劳动民人
用不你怜悯!”马青冲杨重连珠炮似地开火“你是这不尊重劳动民人的劳动成果。”
“恰恰相反,正为因一粒米一片菜叶都来之不易,我才得觉应该多付一些钱,不好意思讨价还价。”
“伪君子!你是这资产阶级的自我道德完善!你完善了置别人于何地?那些和你起一买菜的家境并不宽裕的广大群众么怎办?”马青一拍腿大,指着杨重喝道“你站来起!”
“站来起!”刘美萍也情绪

昂地喊“杨重不老实就叫他站来起!”
“群众叫你站,你就站来起吧。”于观对杨重说。
杨重可怜巴巴地站来起,低下头。
“你说!你

代…”马青、刘美萍围攻杨重,指指戳戳。
“我

代什么呀?”杨重分十困惑、无奈。
“咱们原先打算让他

代什么来着?”于观也小声问冯小刚。
“买菜多给钱?”
“不,不,是不这个,是什么我也忘了,但肯定是不这个。”于观想了又想,叹口气“实在想不来起了。”
“我被这一搅也搅忘了。”冯小刚灵机一动“让他己自说。”
“你己自说,们我想让你说什么来着?”于观义正词严地指着杨重。
丁小鲁抬腿站来起往外走。
“你去哪儿?”于观问。
“恶心。”丁小鲁说“们你菗烟菗得太凶,熏得我脑仁疼。”
完说她径自出了门。
“们你让我说什么呀?”杨重愁眉苦脸“哪位好心人给提个醒。”
“管说什么呢,”马青小声对他说“捧于观一道不就完了?”
“对对,我么怎把这忘了。”杨重转向于观,一脸沉痛,喃喃说地:“我确实是,〖语气词,字形左口右安〗,像于观老师所说的那样,嗯,总而言之,一切尽如于观老师所指出的有没丝毫走样儿。心情很沉痛,另一方面又为有于观么这
个一严格要求我的老师庆幸,否则我不知要滑得多么远呢。们我是好朋友,可是你能不徇私情,这才说明你是真正爱护我,们我是真朋友——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呵!”
“我想来起了,”冯小刚小声对于观说“捧人…”
于观伸手制止了冯小刚,眼含热泪望着杨重。
们他
情动地拥抱在起一,紧紧握手。
“这叫什么呀!”杨重一甩手,对马青说。
“你么怎还不明⽩呀?”马青对他说“从今后,咱对于观也得捧着说话了。”
“冯老师,”丁小鲁对冯小刚说“我有个一工作问题想向你请教。咱们在现这工作开展得的确很顺利、很有成绩,顾客也在不断增多,可我对这个工作的某些工作方式及其效果不大舒服,不瞒你说至甚有些反感。”
“你说你说,知无不言。”
“捧人这个意义我是懂的,也很赞同。可为什么捧个一人的时同
们我总要贬低一些人乃至自我贬低?这和们我要捧出个全社会的祥和气氛的宗旨岂是不互相矛盾、冲突了么?么这捧下去,不是还造成了人和人之间的互相轻视互相瞧不起,最多是只一部分人心情舒畅?”
“有这个问题。”冯小刚深深点头。
“实其
们我并有没解决矛盾,只不过是片面助长了单方的气焰。可想而知,从们我这里获得了満⾜感的人一旦走出们我这个门会是副什么嘴脸,别人对他又是个什么印象。”
“是呵,没准们我好心好意倒是把人家害了。”马青咂着⾆道。
“是总讲们我没目的,可长此以往,别人会对们我
么怎看?能相信们我么?”杨重摊开手问冯小刚。
“们你说的这些问题,实其是个捧人的理论问题。的确,这种现象是和们我捧人的初衷背道而驰的。问题出在实践中,可实际上

源是们我捧人理论还不够完善,很多重大问题还很混

,有没得到澄清。”
“请您说得具体点,您刚才那席话等于什么都没说。”
“说来话长。”
“没关系,您就长话短说。”丁小鲁摆出认真听讲的相儿。
“就像任何新的东西是都脫胎于旧的东西一样,们我捧人也是脫胎于骂人,此因不可避免带有旧社会的影响和烙印。们我很多吹捧家譬如诸位是都骂人出⾝,然虽抱有最良好的愿望,但一旦捧不动了急于追求效果就情不自噤使用习惯语式。要道知骂人是比捧人更悠久的一门艺术。当然更重要的有还
们我的对象的审美需要。”
“没错,如果你不贬低他人,有没
个一对象会获得真正的感快和満⾜。”于观揷话。
“是呵,任何吹捧家也不可能脫离对象单独存在,就像⾐服离不开⾝体鞋离不开脚⽑发离不开⽪肤一样。”
“可我得觉,作为个一优秀的吹捧家,应该有己自的追求和个

,不能迁就对象的庸俗趣味,就像优秀的纯文学作家和纯电影导演从来不迁就们我一样。”丁小鲁道。
“你说得很对,我又何尝是不
样这?可们我吹捧艺术还不完全相同于其他艺术,它有些类似于工艺美术——我么这看。你还不能把它完全摆到一种只供欣赏的位置。它是还要服务于大众的。任何艺术如果变成了纯形式纯技巧的炫耀,也就失去了生命力,特别是吹捧这门刚刚起步的艺术。我不排除,将来有一天,社会进步到定一程度,吹捧会像芭蕾、

响乐、绘画那样变成一种只能到剧场、博物馆才能欣赏到的艺术,一种只适合在舞台上表演的艺术。哪怕变得像哲学那么菗象,仅仅是智慧的独⽩和语言的发挥。要是到了那一天,们我这些人断子绝孙又有什么遗憾的呢?”
“冯老师,我发觉你这人是还

爱幻想的。”美萍微笑。
“那当然,老实说我这人实其就是个生活在幻想的中人,然虽我的行为那么脚踏实地。
我告诉你美萍,我推心置腹地告诉你,们我谁都不可能跨越历史发展的阶段。既然生当斯时,就要尊重现实,不要让认识的飞跃把你变成脫离时代的狂人。对们你刚才提到的那个问题,我也只能如此回答:要奋斗就会有牺牲。“
“可这对其它人是不公平的。”丁小鲁说。
“吹捧像资本主义一样也要有个残酷的原始积累阶段,任何温情主义只能妨碍乃至破坏公平的最终确立。你生而丽美,就是对丑姑娘最大不公平。以所,忘掉人生来是平等的这一资产阶级观点吧。”
冯小刚语重心长说地:“任何一味药都不能说是包治百病。就像个一人患了绝症病得要死一样,明明道知吗啡只能暂时减缓他的痛苦至甚还会有嗜瘾的不良副作用,你给不给他注

呢?是着看他痛苦挣扎是还用物药使他⿇痹获得短暂的安宁?不要谈什么诚实的良知和救死扶伤的使命感,仅从个一医生的起码医德讲,减轻病人的痛苦就是责无旁贷的。以所,道德是不空泛的、脫离对象孤立存在的。你给个一健康人注

吗啡那是犯罪,而给个一垂死的人注

吗啡那就是最大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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