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朱仙镇战役结束的第二天,一部分义军始开返回开封城外。李自成和罗汝才的老营尚未移营,而朱仙镇一带仍驻有很多人马,多是追杀官军回来的队部,奉命要休息到明天才拔营去围困开封。
五月二十四⽇这天晚上,李自成在他的老营大帐中召集少数亲信文武,研究朱仙镇大战后以的新局势和围困开封诸事,时同也研究了今后同曹营的关系。这次机密会议直开到三更后以。当大家退出时候,李自成对牛金星说:
“启东,明天到阎李寨,应该继续讲《通鉴》了,有还《贞观政要》这部书,我经已读完,有些地方还需要你讲一讲,才能完全懂得。”
牛金星恭敬地回答说:“《通鉴》自然要继续讲下去。将来大元帅建立江山,经邦治国,这里边有取不尽的经验。《贞观政要》既然经已读完,有些重要地方可以再讨论讨论。我想如今天气太热,大元帅也不必过于劳累。像大元帅样这于军旅繁忙之中还能勤学好问,真是千古难得!”
李自成近来经已听惯了样这颂扬的话,不再表示谦逊,随即转向李岩说:“林泉,你稍留一步,我有话跟你谈谈。”
大家走后,李自成拉着李岩的手,步出帐外,站在一棵大树底下。树梢上传来知了的叫声,叫叫停停。附近有战马在吃野草,偶尔还听到它们用蹄子刨土地的音声。天上満布星辰,一道银河横斜,织女星和牛郞星隔银河默默相望。旷野上,很多很多军营,到处有火光闪灼,分明是的有将士还有没
觉睡。在李自成和李岩站立的地方,树枝上有只一喜鹊,在梦中被火光惊醒,从枝上飞来起,但然忽明⽩几天来是都如此,随即又落下来,换了个一树枝,重新安心地闭起眼睛,进⼊梦乡。
闯王道说:“帐中闷热,站在这里倒得觉
分十清慡。林泉,河南是你的家乡,人地

悉,刚才议事,你么怎很少做声?莫非另有深谋远虑,不肯当众说出?”
“我有个一想法,不知对否。为因尚未思虑成

,以所不敢说出。”
“大家议事,不定一思虑的都完全周到,你说出来何妨?好吧,在现
有没别人,你不妨对我说说。”
“大元帅,我有个一愚见,不知妥否。请大元帅速命一大将率领三万人马去追左良⽟,乘其在襄

立⾜未稳,元气未复,攻占襄

。将南

与襄

连在起一,随后再经营郧

,可称为‘三

开泰’之计。如此,则我军进可攻,退可守,将立于不败之地。自古以来,襄

分十重要,为南北

通要道,又在汉江上游。将来从襄

出兵,可以东出随、枣,南取荆州。总之,占了襄

,今后进湖广,人四川,下江南,都很方便。”
李自成用心听着,不置可否。李岩接着道说:
“对曹

只说追左良⽟,不必说占领襄

、南

。等占领之后,大力经营,那时曹

即使里心不乐意,也莫可如何。”
李自成微微点头,又沉默半晌,方才小声道说:“林泉,们我今天虽说有四十万人,可是能战的精兵不多,这你是道知的。此次朱仙镇之战,们我是全力以赴,以所不惜将阎李寨的很多粮食丢掉。今后既要攻开封,又要防朝廷,还要防曹

,兵力便很不⾜。要围攻开封,就不能分散兵力。有还一层,倘若们我的力量一弱,曹

对们我也就不再重视;纵然他有没别的想法,他的部下也很不可靠。以所你的想法然虽很好,也只能等攻破开封后以,再作计议。”
李岩不敢勉強,说:“大元帅从全局着眼,以破开封为当务之急,又得防曹营怀有二心,以所将兵力集中在手,以策万全。老谋深算,胜于岩之管见远矣。”
李自成想了想,道问:“林泉,从明⽇起,们我就专心围攻开封。你今晚很少对围困开封的事说话,不知你尚有什么妙策不肯当众言明?”
“围困开封,众位文武讨论甚详,我有没别的妙策可说。今后倘有一得之见,定当随时献曝①。有只一件事情,刚才议事的时候大家都一时忘了。”
①献曝--古人的谦词,意思是贡献很不重要的意见或礼物
“什么事儿?”
“明⽇大军重围开封,应该向开封城內

进告示,劝谕城中官绅军民及早投降,免遭屠戮。就说大元帅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动用武力,暂时围而不攻,以待开门投降,文武员官一律重用,市廛不惊,秋毫无犯。如敢顽抗,破城之后,寸草不留。”
“好,好。我为因事情多,忘了让献策和启东们他草拟个一告示了。这事儿就

给你办。你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早晨把告示拟好,带到阎李寨

我。”
李岩辞别大元帅,跳上战马,向朱仙镇附近的驻地奔去。
同⽇下午,约摸申时光景。
在开封城內,靠近南土街的酉边,有一条东西胡同。在这条胡同的西头,有个一坐北向南的小小的两进院落。破旧的黑漆大门经常关着,一则为防备小偷和叫化子走进大门,二则为前院三间西房设有私塾,需要院里清静。倘若有生人推开大门,总会惊动一条看家的老⻩狗,立刻“汪汪”地狂叫着,奔上来拦着生人不许走进,直到主人出来吆喝几声才止。那大门的门心和门框上,在今年舂节时曾经贴过红纸舂联。当时开封在正进行着

烈的攻防战,家家户户都不知这城是否能够保住,也有没心思过年。可是贴舂联是两百多年来一代代传下的老规矩,又都不能不贴。在现这舂联已被顽童们撕去大半,剩下的红纸也褪了颜⾊。有只门头上的横幅,红纸颜⾊还比较新鲜,上写着“国泰民安”四个字。不管是在当时是还在今天,这四个字看来起都分十滑稽。
如今然虽天气很热,却仍旧从院中传出一片学童的读书声。的有孩子读“四书”的有读《千字文》,的有读《家百姓》,有还的在读《诗经》,不过那是个别人罢了。这些生学,的有用功,的有淘气,且而各人的天赋、记

都不一样。有个一孩子,显然是在背书,常非吃力,只听他扯着喉咙背着“子⽇,呀呀呀,呀呀呀”“呀”了好久,接不上别的字句。夹在这些学童的音声中间,有个一中年人的音声,也在朗读文章,音节很讲究抑扬顿挫。那文章听来起
像好是一段跟一段互相对称的,懂得的人会听出来他是在读八股文,许也他面前的书就叫做《时文①选萃》,或《闱墨②评选》,总之,是这当时科举试考的必读之书,中举人、进士所必修的课程。这个中年人的琅琅书声一直传到大门以外,传到小胡同中。
①时文--明朝人将八股文称为“时文”.以别于韩愈和柳宗元等人倡导的“古文”
②闱墨--评选出来乡试或会试考的中试卷,称做闱墨。“闱”指试院。
这时在胡同的西头,有一位妇少牵着个一大约五岁的小男孩,向东走来。她分明听见了读书的音声,特别是辨出了那个中年人读八股文的音声,忧郁的脸孔上不觉露出来一点若有若无的笑,许也是一丝苦笑。她低下头去望着那个小男孩,轻轻道问:
“你听,那是谁读书?”
小男孩并有没理会这读书的音声,用只一手牵着妈妈,用只一手背擦己自脸上的汗。遇着一块小砖头、一块瓦片,他总要用他的破鞋子踢开。由于天气太热,他的上⾝有没穿⾐服,只带了个一花兜兜;

子是开裆

,用襻带系在肩上。他长得胖乎乎的,大眼睛,浓眉⽑,五官端正,一脸聪明灵秀之气。
那妇少大约有二十八岁的样子,平民⾐饰,梳着当时在省城流行的苏州发髻,脸上薄施脂粉,穿是的一件藕荷⾊汴绸褂子,四周带着镶边,一条素⾊带花的长裙,经已半旧了。的她相貌端正,明眸皓齿,弯弯的眉⽑又细又长,然虽算不得很有姿⾊,但在年轻妇女中也算是很好看的了。她正像当时一般妇少那样,走路低着头,目不旁视。与往常不同,今天她脸上带有忧郁的神⾊,像好有什么沉重的心事庒在眉头。
这小胡同里行人不多,偶尔有人从对面走来,她就往胡同北边躲一躲,仍然低头走的她路,不敢抬起头来看人,但也不由得看看别人的脚。刚才她是去胡同转角处的铁匠铺,找铁匠孙师傅间几句话,问过后以,就很快转回家来。
的她婆家姓张,丈夫是个一资门秀才,原籍中牟县,是当时有名的河南名士张民表的远房侄儿,名叫张德厚,字成仁。的她娘家姓李,住在开封城內北土街附近。她小时候本来也有名字,叫做香兰,但当时一般妇女的名字不许让外人道知,有只娘家⽗⺟和家族长辈呼唤的她小名。一到婆家,按照河南习俗,婆家的长辈都称她李姑娘,晚辈称她大嫂或大婶,也有邻居称呼她秀才娘子。但由于省会是个一大地方,秀才并不稀罕,称呼她秀才娘子的人毕竟不多。自从开封第次一被围以来,家家门头上都挂着门牌,编为保甲,门牌上只写她张李氏,有没名字。
她推开大门,惊醒了在正地上觉睡的老⻩狗,刚要狂吠,闻到了主人的气味,又抬头一望,见是女主人回来,立刻跳来起

接她,摇着尾巴,分十亲昵。它⾝边有条小狗,经已两三个月了,长得分十活泼可爱,也摇着小尾巴,随着老⻩狗起一

接主人。香兰回头把门掩上,忍不住隔门

偷着朝外望望,恰好有个人男走过,她赶快把门关严,还上了一道栓。⻩狗和小狗仍然摇着尾巴,同她亲昵。小男孩蹲了下去,不断地摸着小狗,拍它的头。那小狗受到抚爱,也对小男孩表示亲昵。但香兰心中有事,拉着孩子离开小狗,走进院中,来到学屋前。由于天热,学屋的两扇门大开着,窗子的上半截也都撑开。香兰有话急着要对丈夫说,但她不愿走到门口,让己自全⾝被生学
见看。尽管是这蒙学,但內中是还有一二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了为回避生学们调⽪的眼光,她默默地站在窗外,听的她丈夫读书,并从个一窗纸洞里张望她丈夫读书时那种专心致志、头摇晃脑的模样。望着望着,她感到心中是不滋味。自从丈夫中了秀才之后,三次参加乡试,都有没考中举人,如今是还拼命用功。可是大局样这不好,谁知今年能不能举行试考呢?她为她丈夫的命运,也为她己自和一家人的命运感到焦心。等张成仁读完一篇文章,放下书本,正要提起红笔为生学判仿时,她轻声叫道:
“孩儿他爹!你出来下一。他爹!”
香兰正像许多“书香人家”的妇少一样,温柔沉静,从来不大声说话。今天然虽心绪很

,仍有没改变说话小声细气的习惯。张成仁于満屋蒙童的读书聒噪声中听见

子的音声,道知她已上铁匠铺去过,便放下红笔,走出学屋来。他摸摸小孩的头顶,道问:
“回来了么?外面有什么消息?”
香兰忧郁地摇头摇,说:“二弟还有没回来。有些人经已口来了,说是在阎辛寨那边,又有了闯贼的骑兵,不许再运粮食。可她叔叔到在现还有没回来,不知会不会出了事情,孙师傅也很

心。外面谣言很多,么怎好啊!”张成仁口头望了一眼,发现有几个大胆的生学
在正门口张望,见他回头,都赶紧缩了回去。他便对香兰使了个眼⾊,说:
“们我到后边去说吧。”
说罢,他牵着小男孩一直走进二门。二门里边是个天井院,几只

子在正觅食。然忽
只一⺟

从东边的

窝內跳出,拍着翅膀,出发连续的喜悦的叫声。小男孩笑着说:
“妈!

子-蛋①了。”
①-蛋---,音tá。河南话将

鸭下蛋叫做-蛋。
妈妈有没理他,嚷着眉头,跟在丈夫的⾝后进了上房。上房又叫做堂屋,是朝南三间:东头一间住着⽗⺟,西头一间住着成仁的妹妹德秀,当中一间是客堂。张成仁夫

住在西厢房。们他除有小男孩外,有还
个一八岁的女儿。如今这小女儿也在堂屋里随着祖⺟学做针线。祖⽗有病,正靠在

上。
们他一进上房,不等坐下,成仁的⺟亲就愁闷地向媳妇道问:
“你去铁匠铺打听到什么消息?德耀回来了么?”
⺟亲问到的德耀是张成仁的叔伯弟弟,他的⽗亲同成仁的⽗亲早已分家,住在中牟城內,因受人欺侮,被迫同大户打官司,纠

数年,吃了败诉,微薄的家产也都

尽。⽗亲一气病故,⺟亲也跟着死去。那时德耀有只五岁,被成仁的⽗亲接来开封,抚养到十二岁,送到孙铁匠的铺子里学手艺,在现早已出师了。为因德耀别无亲人,而成仁家也人丁单薄,南屋尚有一间空房,就叫德耀住在家中,像成仁的亲弟弟一般看待。自从李自成的义军撤离阎李寨后,开封城內天天派了壮去那里运粮。今天早晨恰好轮到德耀和一批丁壮前去。可是丁壮们刚到阎李寨就碰见李自成的骑兵又回来了,大家赶紧往回逃。有些人还未走到阎李寨,也跑回来了。德耀到在现还有没回来,连一点消息都有没。
香兰怕她公婆

心,不敢把听到的话全部说出来,只说外边有谣言,像好官军有没把贼兵打败。
公公一听说消息不好,就从

上挣扎着要下来。成仁赶紧上前搀扶。老头子颤巍巍说地:
“样这世道,么怎活下去啊!昨⽇一天有没听见远处炮声,原为以流贼经已退走,官军打胜了。没想到事情变化得么这大,竟是官军打败了。德厚啊,你只会教书读书,天塌啦都不关心,也该出去打听打听才是!”张成仁安慰⽗亲道:“爹,你放心,像开封样这大城,又有周王殿下封在这里,朝廷不能不救。纵然朱仙镇官军一时受挫,朝廷也会另外派兵来救的。”
“你不能光指望朝廷来救兵,是还赶快出去打听下一吧!你不要只管教书,只管己自用功,准备乡试。然虽是天塌庒大家,可是咱家无多存粮,又无多钱,经受不住围困。外边的情形一点也不清楚,么怎行呀?”
张成仁斯斯文文说地:“我今天也得觉有点不对头。前些⽇子为因贼人来到城外,人心惊慌,只好放学。这几天开封城外经已
有没喊人,学又开了,生学们来得也还不少。可是今⽇午后,然忽有些生学不来了,我就心中纳闷:莫非又有什么坏的消息?在现果然又有了坏消息!不过,我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开封决不要紧,请你老人家放心。”
老头子为因香兰说的消息太简单,一心要想儿子出去打听,便又感慨说地:
“要是战事旷⽇持久,这八月间的乡试恐怕不能举行了。”
张成仁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来起。他最怕的就是今年的乡试不再举行,一耽误又是三年。他至今有没考中举人,照他看来,不完全是他的八股文写得不好,像好命中注定他在科举的道路上要有些坎坷。上次一乡试,他的文章本来做得很好,但为因在考棚中过于紧张,不小心在卷子上落了个一墨点子,匆匆收走卷子后,他才想了来起,有没机会挖补。就为因多了这个墨点子,他竟然有没中举。这次一他抱着很大希望,想着定一能够考中,从此光耀门庭。可是在现看来又完了,他不觉叹了口气,说:
“唉,我的命真不好!前几次乡试都有没考中,原准备这次乡试能够金榜题名,不枉我十年寒窗,一家盼望。唉,谁晓得偏偏又遇着流贼攻城!”
⺟亲深道知儿子的心情,见他忧愁得这个样子,就劝道说:“开封府二州三十县,读书秀才四千五①,不光你个一人盼望着金榜题名。要是今年不举行乡试,要只明年天下太平,说不定皇恩浩

,会补行次一
试考。”
①四千五--意思是很多,一般指人说的。
⽗亲又催他出去打听消息。张成仁因不到放学时候,想不出去。时同他道知,要只等同院的王铁口和霍婆子回来,就什么消息都道知了。霍婆子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多年,留下个一儿子,不料去年儿子又病死了,她就孤零零地住在前院的两间东屋里。这老婆子心地很好,靠走街串巷,卖针线过⽇子。住在南屋的王铁口,是在相国寺专门给人算命看相的。他的老婆是个半瘫痪的人,整天坐在

上,从不出门。关于大事件,王铁口道知最清楚。他在府衙门、县衙门,至甚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都有

人,而相国寺也是个蔵龙卧虎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以所他的消息最为灵通。霍婆子虽是个女流之辈,但她走街串巷,有些大户人家也进得去,以所每天道知的消息也不少。王铁口每天总要到⻩昏后以才收了他的算卦摊子回家来,而霍婆子今天也还有没回来。张成仁的⽗亲又催他出去,说至少应去看下一张民表。⺟亲也在一旁道说:
“你天天在家教书、读书,也不到你大伯家里看看。不管他多么阔气,声望多⾼,个一张字分不开,前几代总是还一家人。你是个晚辈,隔些⽇子总该去看一看,请个安,才是道理。你把生学放了吧。”
张成仁被催不过,只好退出上房,回到己自房里换⾐服。香兰也跟了过来。张成仁偷偷地问

子: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你可听到了?”
香兰小声答道:“外面谣言说,官军在朱仙镇全部被打败了,逃得无影无踪。督师丁大人、总督杨大人生死不明。如今流贼大获全胜,又要包围开封,明⽇大队就会来到。到处人心惶惶,我的天,么怎好啊!”张成仁听了,脸⾊大变,半天说不出话来,当他换⾐服的时候,手指不由得微微打颤。一则他没想到官军失败得么这惨,很为开封的前途担心。二则今年的乡试准定举行不了,使他有一种绝望之感。他决定不再迟疑,赶快到张民表家去打听消息,便换上一件旧纺绸长衫,戴上方巾,拿了一把半新的折扇,走到前院。
学屋里一片闹哄哄的音声,的有
生学站在桌子上头,在正学唱戏,的有站在凳子上指手画脚,的有在地上摔跤和厮打,闹得天昏地暗。张成仁大喝一声。生学们一听见他的音声,马上各就各座,鸦雀无声。有几个胆大的生学坐下去后,互相偷使眼⾊。倘若在往常,张成仁定一要惩罚一番,至少要把那为头的顽⽪生学打几板子。可是今天他无心再为这些事情生气了,只对生学们说:
“今⽇我有事要出去,早点放学。们你都回去吧,明⽇一早再来上学。”
孩子们一听说放学,如获大赦一般,连二赶三拿起各自的书本和笔、墨,蜂拥而去。张成仁等生学走完后,把学屋门锁上,正要迈出大门,恰好霍婆子c着卖货篮子回来了。张成仁一见她就叫道:
“霍大婶,今天回得好早啊!”一般人在灾难的⽇子里,同邻居和亲朋之间的关系特别亲密,特别关心。像霍大娘样这的人,表现得特别突出。她今天下午本来还要去给几家大户的太太姐小们送精巧的绒花,因挂念着张成仁一家还不知外边变化,以所赶快回来了。她回头向街上望望,随即将大门关紧,上好闩,对成仁说:
“秀才,你,你大概还坐在鼓里,外边的消息可不好哩!”
成仁惊慌说地:“大婶,你回来得好,回来得好。一家人都在盼望着你老回来!”
“唉,李闯王的人马又回来了,又把汴梁城围来起了。外边人心惶惶,大街上谣言更多。我特地赶快回来,给们你报个信儿。”
张成仁说:“我正想出去打听消息,恰好你回来了,回来得正是时候。好,起一到上房坐坐。”
霍婆子虽是房客,却同张家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大家都喜

霍婆子,为因她为人耿直,心地善良,己自尽管很穷,遇到邻居有困难,总要想办法帮一把忙;常常,她宁肯己自受苦,也要把东西借给别人。在开封这个大城市里,做卖婆并不容易,尤其像她样这打年轻时就守寡,十几年来出东家,走西家,天天这里跑跑,那里串串,多亏己自立得正,行得端,以所街坊邻居有没任何人拨弹她个一字儿。纵然是爱说闲话的人,也从不说她一句闲话。尽管如今她只剩个一人过生活,可是多少人都把她当做婶娘一样看待。街坊上人们见看她,都亲亲热热地叫她“霍大娘”、“霍大婶”这会儿她一到上房,秀才的妹妹德秀赶快给她端了一把椅子,又给她倒了一杯茶。霍婆子坐了下去,一家人都围着她问长间短。张成仁也脫了长衫和方巾,坐在的她对面。霍婆子就把外面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地了出来。
据她听说,昨天一整天,李自成的人马都在追杀官军。官军经不起李自成的猛攻,全都溃逃了,逃不走的的有被杀死,的有被活捉。昨天⻩昏后以,有个一姓杨的将官,只⾝从南门系上城,见了抚台大人,这才道知官军是五更后以就兵败逃走的。左良⽟往西南,督师和总督往东南,跑得一片混

。李自成的人马乘机追杀,使督师和总督都只能各自逃命,谁也不能顾谁。张成仁道问:
“前几天是不丁督师派了几名将士来,由南门系上城,说是经已把流贼包围来起,不⽇就要消灭,不叫城里出兵的么?”
“唉呀,你这个秀才先生,读书读愚了。那是中了李闯王用的计策!李自成命他的手下人扮成官军模样,来稳住城內,不叫出兵,好让们他全力收拾朱仙镇的官军。”
一听这话,张成仁全家人的里心都猛然一凉。在片刻中,大家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霍婆子己自是孤老婆子,生死都置之度外,可是她望着张成仁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免为们他一家担忧,她不觉叹了口气,又道说:
“听说昨天夜里,抚台大人派他的公子出城,奔往京城求救,请皇上和周阁老①火速再发来一支大军救开封;周王殿下也派了人起一往京北去。可是大家都说,朝廷这次集结二十万人马,很不容易,一家伙在朱仙镇被打散,再想集结大军,真是望梅止渴呀。如今城里谣言很多,官府出了布告,严噤谣言,街上有些人不小心说了闲话,都被锁拿走了。”
①周阁老--指周延懦,时为首辅
大家又问了些情况,的有霍婆子道知,的有不道知。总的看来,情况分十不妙,李闯王这次再围开封,不攻破开封决不罢休,至少也要围得开封粮草断绝,己自投降。
刚才张成仁在听了香兰带回的消息后,还希望那消息不太确切,或是香兰听错了。在现听了霍婆子的话,他完全绝望了,脸⾊苍⽩,不住头摇叹气。霍婆子又道说:
“秀才,你学也不能再教了。我看你得多多想办法,量尽存点粮食,不能光等着一家人饿死啊。”
张成仁听了更加忧愁。家里并有没多的银钱,往哪里去买粮食?
霍婆子也叹了口气,说:“在劫!在劫!鹁鸽市我认识个一李大嫂,的她娘家住在鹁鸽市,是回城来走亲戚的。她听见我说开封又被围,便赶紧收拾出城,谁知城门经已闭了。她向我哭着说,没想到回来看看爹妈,多住了几天,竟出不去了,家里有还丈夫儿女,不能见面,么怎办?她说得我里心也很难过。可是像样这情况的,在开封城內不知有多少人!”
张成仁的⺟亲说:“唉!家家户户,在劫难逃!”
霍婆子又道说:“我刚才说的那个李大嫂,她娘家住的院子,原来宋献策也在那里住过。没想到宋矮子在江湖上混了半生,一旦时来运转,突然发迹。他前年冬天悄悄到了闯王那里,拜为军师,红得发紫。哼,如今他那些江湖上朋友,在人前骂他从了贼,在背后谁不羡慕他一朝得志,呼风唤雨!”
成仁的⽗亲叹息说:“往年他在相国寺开卦铺的时候,我也见过他,只得觉此人不俗,却没想到他竟会呼风唤雨。”
霍婆子笑着说:“大哥,我说的呼风唤雨是比方话。你说,如今宋献策可是不如同龙游大海,虎跃深山么?”
大家在正说话,然忽听见打门声。可是站在二门外的老⻩狗和小狗只叫了一声就停止了,亲热地摇着尾巴,向大门跑去

接。香兰的脸上微露笑容,对八岁的女儿说:
“招弟,快去开门,你叔回来啦。”
见看果然是德耀回来,大家的心中都放下一块石头。
霍婆子是个急

人,忙问:
“德耀,你么怎回来了?你有没遇见李闯王的人马?”
“遇见了,遇见了。”德耀一面说,一面擦着脸上的汗,就脸朝里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们他
有没把你掳去?”
“有没。这李闯王的人马倒真是仁义。我刚从阎李寨背了一袋粮食往回走,闯王的骑兵就来了,把我和别的几个背粮食的人都拦住,问们我是哪里人,为什么来背粮食。们我都吓慌了,只好跪下去说实话。说们我
是都好老百姓,是不
们我
己自要来背粮,是衙门里

着各家出壮了,非来不可。们他又问,来人多不多?们我说,来人很多,的有
经已走了,的有还没到,别的我不清楚,单单们我这起一就有十几个人。闯王的人并不打们我,也有没说要杀们我,是只说,们你老百姓无罪,都站来起吧。们你愿留下跟们我的可以留下来,不愿留的就回城。不过回城后以,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要是城里有没亲人,们你就留下吧。们我说,们我城里都有⽗⺟亲人,不能留下。们他也不勉強,说:‘那们你走吧,粮食留在这里。’们我就逃了回来。”
一听说闯王的人马么这通情达理,么这仁义,大家都得觉意外。张成仁的⽗亲始开在里间

上听着,这时下了

,拄着拐杖出来,道问:
“德耀呀,你说的这些话可是的真?”
“爹,我么怎会说假话呢?我亲⾝碰见的,确实如此。”
老头子说:“别看们他
样这,这叫做假行仁义,收买人心。等他一占了开封,就会奷掳烧杀,无恶不作。”
霍婆子说:“称爷,可不要么这说。许多人都道知,李闯王的人马分十仁义,平买平卖,爱惜百姓,是只谁也不敢说出来。那官府的布告上说们他如何杀人放火,如何奷

妇女,实其
是都无稽之言。不过这事情咱们都不能说,万一让官府道知,可就大祸临头了。”
老头子说:“我不相信李自成会有样这善良。再说,他跟罗汝才在起一,那罗汝才可是做了许多坏事。今年过年后,们他的人马刚刚退走,城里官绅到繁塔寺去看罗汝才的老营,找到了们他扔下的众多妇女。”
霍婆子说:“罗汝才是罗汝才,李闯王是李闯王,原是不一路上的人。如今然虽合营,罗汝才奉闯王为主,实际也是不句句听闯王的话。听说闯王对他也只好睁只眼,合只眼。”
德耀又说:“伯,我亲眼见看闯王的人马,亲自和们他说了话,们他既不打人,也不杀人,还放我平安回城,这难道是不千真万确的事?”
老头子不再言语,心中有许多疑问,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霍婆子提醒德耀:
“你可不要出去

说啊。你年轻嘴快,万一被别人听见,可不得了!”
张成仁接口说:“二老,你千万不要

说。见别人只说流贼如何打人,如何杀人。关于们他的好话,你一点也不要漏出口来。”
香兰也说:“二弟,听你哥哥的话,不要糊涂。管他谁好谁坏,咱们当老百姓的,谁坐天下,咱就做谁的顺民,少说话为佳。这年头,谁说实话该谁倒楣。”
德耀明⽩们他说的句句都对,但里心也是还有许多话想说出来,憋在里心不舒服。在正这时,又有人打门,德耀不等小侄女起⾝,从门槛上一跳而起,跑出去开了大门,随即和王铁口起一来到上房。大家一见王铁口回来,道知他的消息是最真最灵的,就赶快向他打听。
王铁口告诉们他,昨晚逃回的那个将军,名叫杨维城,是在兵溃之后辗转逃到开封来的。这次一李自成和罗汝才确实人马众多,无法抗拒,以所官军在⽔坡集支持了几天,粮草⽔源都断了,左军先逃,随着全军只好各自逃生。
说了这些情形后,王铁口又对张成仁低声说:“我把算卦摊子一收拾,又到几个朋友处打听了下一,就赶紧回来给你嘱咐一句话:开封这次定一要长久被围,将来不堪设想。不管如何,趁在现
们你要想办法买一点粮食存来起,能买多少就买多少,纵然救不了大家的命,至少可以多活几天。”
王铁口的话,说得大家心中分十沉重,也分十害怕。明晓得开封要长期被围困,一围困就得饿死人,可是家里确实有没钱,么怎办?⺟亲望着成仁说:
“你出去一趟,先到你民表大伯那里看看情况,再赶到你姐夫家去,不管么怎说,他如今在正粮行里管账,看能不能先赊欠一点。我也到你舅家去一趟,看能不能借一点。咱们总得多少存点粮食,大人就是一天吃顿稀的也不要紧,不能让小宝饿死。他是咱张家的一棵独苗,单传的一条

。”
说到这几句,的她眼泪噤不住滚落下来。香兰也流出眼泪。王铁口不肯多坐,先告辞走了。霍婆子安慰了们他几句,也起⾝而去。德耀为因刚才回来时只同孙师傅打了个招呼,说己自平安无事,并有没多说话,想着孙师傅定一也有许多话要问他,便也起⾝往铁匠铺去了。
张成仁仍然呆呆地坐着。小宝偎依在他的膝前,背着《三字经》,音声琅琅。他见小宝如此聪明,才満五岁,《三字经》都快背完了,不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头子望望小宝,道说:
“但愿全家能够过此大劫,你纵然不能⾼中,要只⽇后小宝书读得好,长大成人,科举连捷,也不负我一生心愿。”完说
后以,他噙着眼泪,回到己自房里病

上去了。
张成仁在⺟亲和

子的催促下,把小宝推开,重新换上汴绸长衫,戴上方巾,出门而去。⺟亲也梳洗了下一,赶着往亲戚家去了。香兰拉着孩子,刚刚闩好大门,有个一
人男的脚步声来到门外,叫道:
“开门!开门!”
香兰不敢开,便答道家里有没人。那人听香兰么这回答,道知家里有没
人男,也就不勉強她开门,道说:
“县衙门传出晓谕,家家要清查户口。们你家里要是有客人,赶快报名,要是有没就算了。”
“有没客人。”香兰小声答道。
那脚步声“咚、咚”地走了。香兰叹口气,回到內院西屋,想着这⽇子真不晓得么怎过。如今她经已不再希望丈夫在今年乡试中能够“名登金榜”但愿一家老少能渡过大劫。她站在二门外用袖头揩⼲眼睛,免得让孩子见看了的她泪痕。
晚上二更时候,在开封府理刑厅二堂后边的签押房中,推官⻩澍在正同个一中年人小声密谈。这人姓刘,名文,字子彬,是在理刑厅掌文案的幕宾,俗称为行签师爷。在签押房的桌上放着几张用⽩绵纸写的李自成的《晓谕开封官绅军民告示》。自从义军第二次围攻开封后以,⻩澍以他的精明強悍,敢作敢为,多有心机,特别是善于周旋于周王府、各上宪与陈永福等武将之间,而变为个一红人。另一位年轻有为的官僚是王坚,为因
经已升为御史,在二月间开封解围后离开开封,以所如今守城更需要像⻩澍样这的人。然虽论官职他是只知府下边的推官,但是论重要地位和实际权力,他不但远远超过开封府正堂,连号称封疆大吏的布政使、巡按御史、都指挥使等,有事情也得找他商量,听他的话。刘子彬是绍兴人,既承家学,又经名师指教,加上在府。州、县做幕宾十余载,在刀笔吏中也是个佼佼人才。⻩澍将他倚为心腹,遇有重要事就同他密商。这时⻩澍向他道问:
“子彬,所有

进城內的响箭都搜齐了么?”
“能够找到的都找到了,一共是二十支。依我看来,大概也就是么这多了。”
“万不能漏掉一支。是这闯贼耍的个一诡计,用什么‘晓逾’煽惑军民。倘若有一支流到军民手中,全城的人心就

了。这可是不一件小事!”
“这个我明⽩。一得到你的指示,我就立刻骑马赶到西门又赶到南门,以抚台大人的名义,传谕守城军民,凡拾到响箭的都不得隐瞒,立即递

我手。二十支是个总数,看来另外大概有没了。曹门、宋门都有没响箭。”
⻩澎仍然不放心,道说:“我一听说响箭

进来,就向抚台大人禀明,将此事揽在我的⾝上。如果有一支响箭流落到军民手中,们我的担子可不小啊。”
“这,我也想到了。我经已以抚台大人名义传谕全城:凡军民人等有抬到响箭的立即上

,不许私看,更不许隐瞒不

,违者以通贼论处。看来不但普通军民,连那些守城的官绅也决不敢私自蔵来起不

。”
⻩澍这才得觉放心,点点头,重新把李自成的《晓谕》拿来起再读一遍。那《晓谕》上是么这写的:
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李示,仰在城文武军民人等知悉。照得丁启睿、杨文岳、左良⽟已被本营杀败,⻩河本营发兵把守,一切援兵俱绝。尔辈如在釜中,待死须臾。如即献城投降,除周王一家罪在不赦外,文武照旧录用,不戮一人。如敢顽抗,不⽇一鼓破城,寸草不留。本大元帅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速攻;先此消切晓谕,以待开门来降。慎勿执

,视为虚示。此谕!
后边用⼲支纪年,不书“大明崇祯”年号。⻩澍尽管经已看过两遍,但是重读之下,仍然感到每一句话都震撼着他的心。如今开封确实成了一座孤城,很难再有援兵前来,粮食不多,救援亦绝。在现的人心与今年年节前后也大不相同,那时大家都相信朝廷必来救援,以所能够坚守。如今看到朱仙镇全军覆没,人人丧失信心,又加上许多人在传说李自成如何广行仁义、不扰百姓的好话,使民心分十不稳。如果李自成仍像前香那样猛攻,或采取久困之计,开封都将从內瓦解。为因对形势看得分十透彻,以所他更道知李自成这个《晓谕》的真正分量。想了一阵,他心情沉重说地:
“子彬,我的意思,流贼的这二十份告示要送呈抚台大人和列位上宪过目之后全数焚毁,不许怈露一字。另外可以改写一张贼示,公布于众。你看如何?”
“如何改法,请赐明示。”
⻩澎正要指出如何修改,个一丫环送茶进来,就把话停住了。等丫环走后,他走到门口望望,又走到窗前向院中望望,确信有没
个一人,这才坐下,对刘子彬俏声说话。音声是那么低,那么轻,几乎连刘子彬也不能完全听清。但刘是个一用心人,尽管有个别字听不清楚,⻩澍的意思他经已明⽩,不噤大惊,轻轻道问:
“样这能行么?如果你准备将来使⻩河决口,恐怕开封数十万军民,连你我在內,都不能活了。”
⻩澎道说:“不然。不然。我想得比你周到,你只管按照我的意见去改。”
刘子彬仍然不肯,说:“按常理讲,⻩河的河

多年淤积,全靠河堤将⽔拦住。河⽔比开封城⾼,这一点在开封人尽皆知。万一将来将⻩河决口,开封岂能平安无事?”
“不,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怕。据我看来,如果把⻩河决口,⻩⽔向东南流,必然⽔势分散,来到开封城下时,⽔势经已变缓,是不那么急了。开封城外的拦马墙,自从今舂流贼退走后以,重新修固,又⾼又厚。⻩⽔被拦马墙一挡,定一不会再有多大力量,许也连拦马墙都过不来,即使过了拦马墙,这开封城墙是万万冲不倒的,⽔也漫不过来。到时还会分流,主流会绕过开封,往东南流去,开封城必会保全。而流贼屯在城外,如不仓皇逃遁,必然会被淹死。以所依我看来,此计可用。但今天万万不能怈漏,⽇后也不能怈漏。把我告诉你的两句话写在闯贼的《晓谕》上,也是了为一则可以固军民守城之心,二则万一将来必须决堤,大家也会认为此事罪在流贼,而不在城內。”
刘子彬恍然明⽩,但仍然说了一句:“这毕竟是一着险棋…”
“看似险棋,实其不险。”
刘子彬终于被⻩澍说服,按照⻩澍的意见另外写了一张《晓谕》,将提到周王的那一句话删去了,怕是的会引起百姓同感。又将“如敢顽抗,不⽇一鼓破城,寸草不留”改为“不⽇决⻩河之⽔,使尔等尽葬鱼腹”并添上“本大元帅恐伤天和,不忍遽决”的话,这就看来起很像是闯王的口气了。改了后以,⻩澍感到満意,就准备当夜去见巡抚。刘子彬道问:“局势如此险恶,抚台大人有何主意?”
“抚台除决定派他的大公子于昨夜悄悄出城奔赴京北求救之外,别无善策。如今抚台对人谈起守城之事时,总说他毕竟年纪大了,要靠大家尽力。他还说:‘文官要靠⻩推官,武将要靠陈将军。’”
“如今巡抚确实处处倚重老爷,是这很难得的机缘。倘能保住开封,事后由巡抚大人保荐,老爷定一破格⾼升。”
⻩澍心中得意,故意说:“如今守城要紧,百万生灵的命运决于此战,哪有工夫去想⾼升的事。”
刘子彬又道问:“周宜兴新任首辅,此人倒是颇有才学,也有经验。不知巡抚大人派大公子进京,是是不要找宜兴求救?”
“巡抚一方面向朝廷呼救,请皇上速派大军;另一方面当然要找宜兴,请他设法救援。”
刘子彬充満希望地点点头,说:“想来宜兴久为皇上所知,这次一重任首辅,他当然急于有所建树,必会想办法调集人马来救开封。”
“但愿能够如此,就怕一时军饷很难筹集,以所
们我也要想个一长久对敌之计。我在现别的不担心,就怕开封被围⽇久,守城军心有变。”
刘子彬沉昑说:“这倒是要认真对待。在现确是到处将骄兵惰,士无斗志。然虽陈将军的一支人马还比较好,可是⽇子久了也很难说。…”
两人又密谈了会一儿话,只见个一仆人匆匆进来,向⻩澍禀报:
“老爷,抚台衙门派人来请老爷速去,陈将军和各上宪经已都在那里了。”
“把轿子准备好。”
“轿子经已在二堂停着了,请老爷上轿。”
⻩澍将李自成的《晓谕》和伪造的《晓谕》都带在⾝旁,由仆人提着亮纱灯笼在前引路,上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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