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漫天烟云
泰昌元年九月,辽东大地再次一进⼊收获季节。
这次一,千山堡的秋收事宜已然步⼊按部就班的状态,就连胡显成,都不见往年的那般忙碌。农事部的管事们,尽皆是务农出⾝,然虽在管事过程中显得不那么灵活,但踏实肯⼲的作风,是还让诸事都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而宽甸堡的苏翎等人,则完全不参与,只顾在军务上花费心思。
略显宽松的时光,让苏翎与赵毅成都能在东奔西走中节省下更多的时间,往⽇匆匆而就的饭食,也能显出几分慢条斯理的清闲来。
苏翎今⽇的饭食,是充溢着香味儿的⽩花花的大米饭。对于很少稻米产出的辽东来说,这可是件奢侈的享受,尤其是在今年荒年的年景下,更是难得。当然,这大米也是不顿顿都有,平⽇惯吃的小米之类的主食是还要占多数。
京城里的徐熙终于将消息传了回来,这回走是的海路。胡德昌的商队经已有八成是从镇江堡经旅顺口直奔西边的天津,要只
是不前段⽇子里突如其来的飓风,这时间上便要快上许多。这回徐熙将前些⽇子积庒下的各种文书抄本之类的,⾜⾜有一尺多厚,次一

地送了过来。赵毅成一接到手,便二话不说,抱在怀里前来寻苏翎。
有关京城的消息,经已令人等得心焦,类似皇位更替倒是不关注的中心,朝廷上有关辽东的庭议,才是苏翎需要了解的。时同,徐熙抄录的各种奏本传言,也是让位居辽东一隅的苏翎能够了解关內诸事的唯一途径。
刚刚吃完午饭的苏翎一见赵毅成抱着一摞文书进来,忙问:
“是徐熙送来的?”
“是。”赵毅成答道,将文书放在桌上。
苏翎忙走向桌边,与赵毅成起一,坐下翻阅。
祝浩见二人一言不发地埋头在纸堆中,便轻手轻脚地上前给二人端上两杯茶,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转⾝退了下去。
徐熙原本是按时间顺序将抄本依次整理成文,有些写満数张纸,有些却一页上只聊聊几行。苏翎是从最近地看起。赵毅成却是从头翻阅。
“大哥。你看这个。”赵毅成挑出一张。递给苏翎。
苏翎伸手接过一瞧。见上面三个大字:“庭击案”
【万历四十三年五月初四⽇。有个一男子。名张差。突然闯⼊案宮。击伤守门內侍一人…】
未及看完。苏翎便侧头一想。伸手在己自翻阅过地文书中寻出两份。再次略略一阅。随手放在赵毅成面前。
“你看看这个吧。”苏翎轻描淡写地道说。
赵毅成将手的中文书放在一边,拿过那两份细看。
【红丸案:万历四十八年八月初一⽇,大明朝朱常洛,继其⽗万历之位,八月二十九⽇吃了进献的“红丸”葯,次⽇暴毙,在位一月。】
【移宮案:光宗泰昌宠妃李选侍,住在天子的乾清宮,

与刚继位的天启皇帝同居,试图谋封皇后,行垂帘称制。都御史杨涟、御史左光斗,以李妃,素来无德,又是不皇帝的生⺟、或养⺟,惟恐有武(则天)氏之祸,迫使其迁至哕鸾宮,然后引太子还乾清宮举行即位仪式。】
“么这短命的皇帝,没见过。”赵毅成耝略看了一遍,只说了么这一句,便将那两份文书放在一边。
苏翎看了一眼扔在一边的文书,道说:“长与短,不都一样?万历皇帝在位四十多年,辽东的事可没少让他烦心,这后面几年,有多少大臣

着让他拿出银子来?这位新皇帝,就算不死,也一样会心烦。”
赵毅成笑道:“这做皇帝的滋味,可也未必舒服。”他指了指厚厚的文书,接着说“么这多烦心事,还如不胡德昌前以那样,弄些田产过⽇子。”
苏翎也笑了笑,这件皇家秘事,便就此作罢。
“在现便是朱由校继位,明年又要启用新年号了。”赵毅成又将一份文书递给苏翎。
苏翎接过略略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
【朱由校,朱常洛长子,万历三十三年(1605)十一月十四⽇生,⺟选侍王氏。泰昌元年(1620)九月初一⽇,朱常洛病死,遗诏皇长子继皇帝位。九月初六⽇朱由校登基,时年十五岁。颁诏大赦,以明年为天启元年。】
苏翎将文书放在一旁的“三案”文卷上,道说:“菗空给徐熙

待下一,⽇后这些文书,不必按时间先后,先将与辽东有关的送来,其余的放在次处。”
“是。”赵毅成答道。
这些消息暂时对千山堡来说意义不大,苏翎的语气像是得觉这些过于繁琐了。苏翎最先关注的,仍然是辽东的军事部署,以及粮饷调集情况。但,赵毅成乎似想得要比苏翎杂一些。
“大哥,”赵毅成指了指那份文书,道说“这大赦,是是不让兵部刘大人想想法子?”
苏翎扬了扬眉⽑,赵毅成此话与当初冯伯灵初来的意思类似,此时提起,苏翎道知赵毅成不过是随口一问,们他做下的事情,经已
是不大赦可一笔勾销的事情。
“朝廷上经已够

的了,咱们不必搅进去。那些官老爷们是凭嘴⽪子谋富贵,咱们只能凭刀子留

命。”苏翎道说“后以这事是还不要再提了。”
这后一句已有些严肃的意味,赵毅成便不再开口。两人便再次埋首于文书中,好长一阵子有没开口。
耝耝看完一遍,苏翎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然后再在看过的文书中一阵翻捡,取出两份来。
“上次镇江⽔师的事,是不一直想不明⽩么?你先看看这个。”苏翎说。
赵毅成一听,连忙接过细看。
第一份是户部尚书李汝华于泰昌元年(1620)八月初三⽇的奏书抄本,上面说:“山东巡抚王在晋报告海运六十万石,尚欠一半,

留解进户部的银两。当前京边皆急需用银,有只以平价⼊籴可以通融。今山东报仓⾕七十万余石,请以其本平余。万历四十八年该省加派田赋银为五十四万余两,拟以二十万余两解运户部,三十四万余两用为收余仓⾕,为以明年备荒之用。以使上下两便。”
另一份是饷司杨嗣昌于泰昌元年八月二十三⽇的奏书抄本,上面说:“淮北及镇江、苏州、松江等府大饥。闻听淮北居民食尽草

树⽪,甚或数家村舍,合门妇子,并命于⾖箕菱秆。此渡江后,灶户在抢食稻,饥民在抢漕粮,所在纷纭。一⼊镇江,斗米百钱,渐至苏、松,增长至百三四十而犹未已。商船盼不到关米,店铺几于罢市,小民思图一逞为快。”
这两份有什么关联?
赵毅成抬头看了看苏翎,又低头重新读了两遍,细细琢磨。苏翎则喝着茶,略带笑意地瞧着赵毅成思索的模样。
过了会一儿,赵毅成摇头摇,示意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再看这一份。”苏翎又拿出一份,递给赵毅成。
这次纸上有只一行字:泰昌元年(1620)八月二十二⽇,飓风损坏山东登州、莱州二处运粮漕船一百多艘,沉溺大米三万九千余石。
赵毅成睁大了双眼,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望向苏翎。
苏翎微微头摇,道说:“这回咱们既是冒了凶险,却也是捡了个便宜。”
“大哥,你细细说说。”赵毅成催促道。
“山东登州⽔师的那个符宝正,有还他背后的人物,可能此时在正后悔。若是早道知有么这一场飓风,恐怕就不会过海来找咱们了。”苏翎道说。
上次的跨海行动,算是苏翎一意孤行的决定。符宝正的解释并未完全说服苏翎,心的中疑虑并不比赵毅成等对此事的顾虑少。但那上万的粮食,可是

惑极大,就算是冒险,苏翎也决定去试一试。何况,这事本⾝的凶险也能承受,若是损失人手,也仅仅是五百多人而已,其余的⽔手、船只,那是付了银子的,这关系便是另算的。再说,就算有人要对付苏翎,也不必跨海么这⿇烦吧?是只这个解释,却是不能细说,以至赵毅成等人,一直有没得到个一合理的答案。
苏翎接着道说:“我也是此时看到这个,才前后连来起。那符宝正虽没说背后是什么人,但肯定不止蓝参将一人。那两份你也看到了,左右不过是事关银子的事情。”
赵毅成一直望着苏翎,直到此时他也没看出到底是如何。
“若是符宝正不来这一趟,这山东的把戏是谁也猜不出的。山东的粮,这剩下的数十万石,定是被挪去谋利,而是不那上面说的那样。”
赵毅成若有所悟,低头再看。
“么这说是运到淮北及镇江、苏州、松江府去了?”赵毅成道说。
“这前后连来起,你说朝廷还能从海上继续运粮么?自然是准了前面的。”苏翎道说。
“要只不继续催运粮饷,这留下来,便可从中动手脚?”赵毅成乎似不相信己自这个说法。
苏翎一笑,道说:“你么这想,便可做一府的官儿了。”
“么这大胆?这得动用多少人手?牵连到多少人事?”赵毅成估摸到其的中难处。
“以所冯伯灵的官职一直上不去,便是胆子的缘故。”苏翎拿冯伯灵说笑。
“运到淮北、苏州,翻了两番的利,再在本地平价收粮⼊库,至甚再报个歉收什么的,岂是不这事便了啦?”
“做官么怎发财,你算是道知了点吧?”苏翎笑着道说。
“怪不得说官官相护,这岂是不所的有官儿都联起手来发财?”
对于赵毅成等人,这发财的路子,也只道知胡德昌的那些手段,这官场上的熊心虎胆,却是第次一见到。
“罢了,这些便不说了。”苏翎道说“不过这一回,们我这个莽撞之举,倒是真捡了个便宜。”
赵毅成则道说:“这损失的粮、船,到还算说的实话。不过,大哥,那符宝正不会此因难为咱们?”
道说符宝正,苏翎面⾊严肃来起。这符宝正居然能够了解到苏翎等人更多的细节,这不得不多方考虑下一。
“不过是多要些银子罢了。”苏翎已想过这个问题“让胡德昌单独给他送些银子去,不必等人家开口。这回,咱们也讲讲们他官场上的规矩,送点年例银子。”
“是。”赵毅成答道。
符宝正等人做下这等事情,然虽
来后的飓风让们他⽩⽩冒了这个风险,让苏翎平⽩得了便宜,却也怪不到苏翎头上。此事对于符宝正等人自是不敢再兴什么风浪,这种事越少引人注意越好,不会傻到不知深浅的地步。
当然,苏翎与赵毅成不会道知,那符宝正等人本打算是用海匪的借口,这算在苏翎头上也不算冤屈。这一方面能解决粮事上的亏空,另一方面,也能让登州⽔师有藉口扩编人马船只,这粮饷上又是一块肥⾁。若是当初倭寇横行之时,也轮不到苏翎头上,但如今这左近也只能苏翎有份做这等谋反的事情。
至于登州⽔师己自,一是与运粮的漕运人马始终谈不到起一,说不定便是分赃不均的结果;二来,让登州⽔师那些拿刀子只能吓唬人的士兵杀人,且不说愿不愿意杀己自人,真上前对杀,还不知是谁被砍落大海。而余彦泽带着的数百人,先以镇江⽔师巡查的名义将漕船截停,然后分头上船,将船上的人

到一处,便是一阵短弩密集的攒

,随后每人补上一刀,扔进大海。这般一艘一艘地⼲下去,真没见个一人手软过。果真如符宝正要求的,寸草不留,这可比指挥己自手下的士兵们有效得多。
完说这弯弯绕绕的暗事,苏翎与赵毅成又花了半个时辰看完剩下的文书。
“术虎有什么消息?”苏翎

着脖颈道问。
“明⽇就到。”赵毅成答道。
“郝老六们他呢?”
“明⽇午时准到。”
苏翎站起⾝来,走到窗前看了看天,道说:“好,明⽇,咱们就好好说说这夺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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